大众媒体流传着一项研究的新闻，据称该研究表明运动比药物更能治疗焦虑和抑郁症，但这种解释合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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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阿提亚 作者：Angela Misic、凯瑟琳·伯肯巴赫、彼得·阿提亚

2024 年 10 月 19 日

阅读时间8 分钟

心理与情绪健康

大众媒体大肆宣扬一种挑衅性的说法，即运动在治疗抑郁和焦虑症状方面与药物一样有效。这样的标题无疑很有吸引力，暗示着一种简单、方便、人人都能接受的治疗方法。然而，尽管运动对身心健康的益处已得到充分证实，但我们必须谨慎地以批判的眼光来评估这些发现，即使它们与包括我自己的一些流行叙述和观点如此一致。

这些说法源自 2023 年的一项研究，该研究很快成为健康与保健领域最受欢迎的参考文献，^1^但仔细研究后发现，该研究存在关键的设计缺陷，使其研究结果变得模糊不清。更糟糕的是，这些数据被进一步解读，超出了实际结果的合理含义，变成了歪曲事实。因此，这项研究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说明人们急于制作吸引人的标题，而不是细致入微的解读，而忽略了对有缺陷的研究的必要批评。

Verhoeven 等人的研究人员试图研究传统抗抑郁药物与替代疗法（即跑步）的治疗效果。该研究针对患有抑郁症和焦虑症的个体，以了解每种治疗方式如何影响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

这项部分随机研究纳入了 141 名参与者（平均年龄：38.2 岁，58.2% 为女性），他们被分配接受抗抑郁药物治疗（具体为依他普仑或舍曲林，品牌名称分别为 Lexapro 和 Cipralex 或 Zoloft）或团体跑步疗法（每周两次），干预期为 16 周。为了衡量这些治疗的有效性，在治疗期开始（T0）和结束（T16）进行了评估，包括贝克焦虑量表 (BAI) 和抑郁症状自我报告 (IDS-SR)。这些评估涵盖了广泛的指标，既包括心理健康状况（如诊断状态和症状严重程度），也包括身体健康指标（如代谢和免疫标志物、心率变异性、腰围、握力和整体健康水平）。

到 16 周结束时，意向治疗分析显示，两组的抑郁和焦虑缓解率相似——抗抑郁药物组为 44.8%，跑步疗法组为 43.3%——这些比率没有统计学上的显著差异（P =0.881）。此外，反应率（定义为 IDS-SR 和 BAI 分数降低 50% 以上的参与者比例）也没有统计学上的差异，尽管在 BAI 方面，抗抑郁药物组的参与者趋于更高（跑步组和抗抑郁药物组分别为 32.4% 和 47.2%；P =0.20）。

然而，在身体健康结果方面，两种治疗方法之间的差异毫不意外地更为明显，跑步疗法组的参与者在多项身体健康指标方面比药物治疗组有显著改善。这些指标包括腰围（跑步组 -1.6±0.8 厘米 vs. 抗抑郁药组 +1.5±0.9 厘米；P =0.011）、收缩压（-2.5±1.6 vs. +3.8±1.8；P =0.011）和舒张压（-2.9±1.0 vs. +1.9±1.2；P =0.002）、心率（-3.4±1.1 vs. -0.1±1.1；P =0.033）和心率变异性（+1.2±3.8 vs. -14.4±3.9；P =0.006）。研究人员因此得出结论，虽然两种干预措施对心理健康具有类似的效果，但跑步疗法通过改善几个关键的身体健康指标提供了额外的好处，而抗抑郁组在这些方面经历了一些恶化。

然后，轰隆隆。标题就出现了。但是，当我们深入研究 Verhoeven 等人的研究时，我们必须回到一个小的实验细节，它对这些发现的可靠性有着重大影响。

回想一下，这是一项部分随机试验，这意味着研究人员允许参与者选择他们是否希望被随机分配到治疗组，或者他们是否希望选择他们喜欢的治疗方法。在研究中包括的 141 名参与者中，大多数（83 人，或 59%）积极选择跑步疗法，另外 13 名参与者被分配到该组。相比之下，36 名参与者选择了药物治疗，此后又有 9 名被分配。因此，只有一小部分研究参与者真正被随机分配，导致压倒性的*84%*选择了他们喜欢的治疗方法。（值得注意的是，作者提到他们分析了“纳入类型”——即随机化与参与者偏好——并且没有发现与治疗有统计学意义的相互作用，这表明随机化与偏好对结果没有影响。然而，由于随机组只有 22 名参与者，缺乏统计意义很容易归因于统计能力不足，并且按纳入类型分层的结果未包含在已发布的报告中。）

偏离随机分配可能会带来重大的潜在混淆和偏见，事实也确实如此。基线评估显示，选择药物治疗的受试者的IDS-SR抑郁水平显著高于跑步组受试者，药物组平均得分为 46 分，而跑步组平均得分为 40.5 分（P =0.028）。（该测试的可能分数范围为 0 至 84 分，分数越高，抑郁症状越严重。）

这表明症状的严重程度可能决定了参与者的治疗选择——事实上，在抑郁症更严重的情况下，选择抗抑郁药是有道理的，因为动力丧失往往是抑郁症的毁灭性症状。当然，这种基线抑郁症严重程度的不对称阻碍了任何有意义的比较分析，因为在一个组中观察到的任何更优结果可能是由于参与者基线状态的差异，而不是治疗效果的差异。如果跑步组一开始的症状较轻，他们可能自然会表现出更好的结果，仅仅是因为抑郁症的严重程度较低，而不是跑步疗法有什么特别的功效。 

此外，跑步疗法优于药物治疗的偏好也可能反映了研究未考虑到的参与者的潜在特征。例如，这些人可能对锻炼有更积极的态度，并相信锻炼的好处，这可能会导致安慰剂效应或报告症状的偏见，尤其是考虑到该组抑郁症状较轻。心理健康指标必然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参与者的主观报告，而这些数据更容易受到安慰剂效应或报告偏见的影响。

大众媒体流传的解释是，这项研究表明，跑步在治疗抑郁和焦虑方面优于抗抑郁药，因为它对身体健康有额外的好处，而且在心理健康方面与药物相当。然而，即使我们忽略部分随机化和抑郁症状基线差异的巨大问题，这种解释也不太合理，因为作者选择比较的读数可能会隐藏组间的重要差异。在展示他们的数据时，作者选择强调治疗组之间在他们所谓的“IDS-SR 和 BAI 反应率大于 50%”方面没有显著差异。然而，这种方法提出了一个问题：与接受跑步治疗的组相比，接受药物治疗的组的反应率是否可能更高——比如说 75%——比如说 55%？如果不比较反应的绝对百分比（而不是任意的全有或全无阈值 50% 的症状减少），不幸的现实是，我们永远不会知道。 

作者还明显省略了另一个更具信息量（和标准）的疗效指标：组间比较IDS-SR 和 BAI 量表上症状严重程度的降低程度。相反，他们关注组内变化（即同一组内治疗前后的差异），这只能告诉我们干预措施如何改变相对于基线的抑郁症状，而不是与替代疗法相比如何。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些组内变化的表面值比较实际上有利于抗抑郁药，表明药物对改善症状的影响比跑步疗法大得多。虽然跑步疗法使 BAI 评分平均提高了 -4.8±1.8，IDS-SR 提高了 -8.5±2.4，但抗抑郁药分别使这些评分提高了 -9.0±2.0 和 -13.9±2.1。因此，与接受跑步疗法的个体相比，使用抗抑郁药的个体的抑郁和焦虑症状评分下降了近两倍，这使人们对早先提出的两种治疗方式等效性的建议产生了怀疑。

很明显，运动在改善身体健康方面比抗抑郁药更有效，而且已经有大量证据表明运动对情绪和心理健康（包括抑郁和焦虑）有益。然而，这项研究并不支持运动在治疗心理健康状况方面可以与药物相媲美的说法。可以合理地得出结论，这篇论文并没有显著提高我们对跑步疗法在治疗抑郁和焦虑方面的疗效的理解，更不用说相对于抗抑郁药物了。那么为什么要关注这项研究呢？ 

第一个原因只是为了强调大众媒体和社交媒体上对这项研究的解读存在一些缺陷。虽然这项研究可能会产生吸引人的标题，或支持“自然”解决方案优于药物治疗的流行观点，但这些结论过​​于简单化了复杂的治疗动态，导致大量传播简化且有时具有误导性的建议。 

当这些解释和叙述影响公众对心理健康的看法时，它们会特别有害。它们会削弱重度抑郁症患者所面临的真正挑战，对于这些患者来说，开始锻炼计划可能是一项艰巨的任务，甚至是不可能的任务——而且可能不足以抑制抑郁症状。因此，仅靠跑步就可以治疗的暗示不仅淡化了精神疾病的微妙性质，而且对那些可能根据这些研究解释而放弃必要医疗的人构成了潜在风险。无论如何，这项研究应该警告不要采用任何一刀切的心理健康治疗方法，当然也不应该被解释为支持这种简单的解决方案。

但讨论这项工作的更大动机或许是强调批判性分析的重要性，即使（或者也许，特别是）当涉及到乍一看可能支持个人偏见和偏好的科学研究时。我相信锻炼是促进心理、认知和身体健康和幸福的重要而有力的工具，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迄今为止的研究肯定强烈支持这一观点。快速浏览一下 Verhoeven 等人的研究结果，不加思索地将其作为运动是一种“灵丹妙药”的更多证据，并在题为“看到了吗？我告诉过你！”的时事通讯中分享它们，这很容易，但这对我的读者来说是一种伤害，只会加剧我上面描述的普遍的过度简化和误解。事实上，当我遇到与我自己的偏见相符的研究时，我必须最批判性地评估它，以确保我评估的是它本来的样子*——而不是我希望*它成为的样子。我强烈鼓励任何审查科学发现的人也这样做。

研究表明，定期进行体育锻炼能以多种方式促进健康，包括改善情绪、改善睡眠、减轻压力、焦虑和抑郁情绪。对于许多人来说，开始锻炼计划是促进身心健康的第一步*。而且，单靠锻炼当然可以促进健康的改善，从而减少对各种药物治疗的需求，从抗抑郁药物到降压药物再到糖尿病药物。但就像认为单靠锻炼总能治疗高血压或糖尿病是片面性和不负责任的一样，认为单靠锻炼总*能治疗抑郁或焦虑也是片面性和不负责任的。这并不是要贬低锻炼作为一种有益干预的价值，而是强调需要采取一种平衡、全面的心理健康治疗方法，这种方法可能包括但不能仅仅依靠体育锻炼。

尽管 Verhoeven 等人的数据与普遍认为的“生活方式”型健康方法优于药物治疗的观点相吻合，但实际上，这些数据并未明确表明运动和抗抑郁药物对心理健康的相对有效性。尽管运动有益，并且无论心理健康状况如何，都应将其纳入任何健康计划，但它仍应成为全面健康方法的一部分，其中可能还包括其他治疗和干预措施，尤其是对于那些患有中度至重度抑郁和焦虑症的人。每个人对不同治疗的需求和反应各不相同，因此必须考虑多种选择，并尽可能结合多种策略以获得最佳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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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Verhoeven JE、Han LKM、Lever-van Milligen BA 等。抗抑郁药或跑步疗法：比较对抑郁和焦虑症患者心理和身体健康的影响。情感障碍杂志。2023；329：19-29。doi：10.1016/j.jad.2023.02.064

https://peterattiamd.com/exercise-versus-medication-for-depression-and-anxiety/

Edit:2024.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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