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约科维奇

2023 年 8 月 28 日

说到大满贯冠军，诺瓦克·德约科维奇超越了历史上所有其他男性网球运动员。他是唯一一位在三个赛场上同时成为所有四项大满贯赛事卫冕冠军的人，通过在 2023 年法国网球公开赛上夺得第 23 座奖杯，这位塞尔维亚选手或许巩固作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球员的地位。如此突出的地位引起了人们的密切关注，在去年的几场比赛中，很难忽视贴在德约科维奇胸前的一个显眼的装置。意大利制造商TaoPatch声称这个设备使用纳米技术“将自然体热转化为微观光束以刺激神经系统”，宣称该设备得到了数千名医生和五十多项临床研究的支持，但在他们网站上引用的八项研究中，只有四种与该设备有关，只有一种是安慰剂对照的。德约科维奇称TaoPatch是他职业生涯中最大的秘密。科学家称其为无稽之谈。对于德约科维奇来说，这只是伪科学的冰山一角，由于他的恶名，正在整个体育界产生连锁反应。

图 1. Google 上“Tao Patch”搜索的五年趋势。请注意，德约科维奇在 2023 年 5 月/6 月的法国网球公开赛上使用该设备后，受欢迎程度大幅上升。来源 Google 趋势。

奇怪的信仰和奇怪的做法

沉迷伪科学与迷信符合德约科维奇的一般行为模式。例如，2020 年，他开始定期前往波斯尼亚小镇维索科朝圣，参观了太阳金字塔，据说是由古代文明建造的，具有神奇的治疗功效。“这里确实有一种神奇的能量，”德约科维奇告诉记者。“如果地球上有天堂，那么就在这里。” 关于这一地标的神奇说法不胜枚举，但其中包括存在能够进行星际通信的宇宙“Wi-Fi 系统”。德约似乎对“波斯尼亚金字塔”深信不疑，但地质学家断言，这是一种自然的“熨斗”现象，是在抗侵蚀岩石位于较软地层顶部时形成的。事实上，类似的山丘在世界各地都有发现，包括美国西部。波斯尼亚高级官员无视科学，包括两位前总统在内，采用耸人听闻的言论。2002 年至 2006 年担任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总统的波斯尼亚裔成员苏莱曼·蒂希奇 (Sulejman Tihić) 说：“即使不是专家也能看出这是三座金字塔的遗迹。”

图 2.艺术家对“太阳金字塔”（左）的描绘和天然熨斗结构（右）

如果定期去热门旅游景点是德约唯一的精神怪癖，那本文就没什么可写的了。他古怪的信念很好地延伸到了他的运动追求中，包括他的饮食。据称德约患有麸质不耐症。尽管关于麸质的科学存在争议，许多专家仍然不相信麸质不耐症甚至存在于乳糜泻之外，但真正的奇特之处在于诊断德约病情的方法。乳糜泻是通过一系列临床评估来识别的，包括由初级保健医生和胃肠病学家进行的免疫标记物血液检测。然而，德约会见了伊戈尔·切托耶维奇博士，一位自称“能量医学专家”的人。切托耶维奇将一块面包压在德约的胃上，测试了他的手臂力量，发现当有麸质时，手臂力量会减弱。德约现在将麸质排除在饮食之外。

德约对现代医学的普遍不信任并不新鲜。他因肘部持续受伤而打了几年球，阻碍了他的成绩。经过长时间的拖延，他试图通过传统方式控制伤势，最终于 2018 年前往瑞士接受手术。“我试图避免登上那张桌子，因为我不喜欢手术或药物，”他在书中说道。接受《电讯报》采访：“我只是想尽可能天然，而且我相信我们的身体有自我修复机制。” 有一种普遍的观点：天然是好的，人工合成的是坏的。但这是一种不必要且有害的二分法，源于一个简单的逻辑谬误——对天然的诉求——而这一谬论从未从人类心理中被清除。自从手术以来，德约已经赢得了二十六场比赛。

德约对“天然”产品的偏爱在2019年与美国记者格雷厄姆·本辛格分享的早晨例行中表现得最为明显。“我从温水和柠檬开始，这样可以帮助我的身体排毒。” 我能感觉到你会翻白眼，我对此表示理解。当然，“排毒”的概念是非常不科学的，这是一种过时的信念，源于对身体如何处理废物的误解。我在2021 年 11 月专栏彻底揭穿了排毒的真相，这个词仍然困扰着人们。德约继续说道：“然后我会喝我的果蔬汁，一种含有不同藻类、不同水果和超级食物的绿色汁，我使用的优质补剂可以让我头脑清晰、感觉良好而长寿，我想，对健康也有不同的好处。 ” 我同意广泛消费水果和蔬菜：作为一个社会，人们长期对此消费不足，而且一般来说越多越好。但“超级食品”的概念是有缺陷的。事实上，这个词在大约二十年前就在欧洲被禁止，因为就像“天然”标签一样，“超级食品”这个词完全不受监管，没有官方或法律定义。相反，“超级食品”被认为是一种营销策略。为什么是绿色汁？当然，因为大自然是绿色的。

当在切尔文·贾法里赫 (Chervin Jafarieh) 身上找到志同道合时，德约作为一名职业运动员的妄想进一步加深——切尔文·贾法里赫是一位自称“健康专家”、补剂供应商（针对大脑健康、免疫力和排毒）以及“终生追求真理和知识的人”。到了 2023 年，“终身追求真理和知识”的明显使命就是创办播客。在他最近与德约录制的一集播客中，讨论了如何通过“能量转化”来净化有毒食物和受污染的水；通过祈祷和感恩的力量。这种情感与灵神论（Theosis）惊人地相似，正统基督教的占卜和通过与上帝结合进行灵神转变的原则。德约的世界是一个充满宗教、灵性、伪科学与健康交错的世界。

德约的观点中没有一个比他对疫苗接种（尤其是针对 COVID-19 的疫苗接种）的信念更直击科学的核心。去年 1 月，他因违反澳大利亚强制要求接种 COVID-19 疫苗的移民法而被定罪。有人认为他的态度既是迷信又是固执。去年 2 月，他对 BBC 表示：“我从来不反对接种疫苗，但我一直支持自由选择将什么注射到体内。” 他承认自己小时候接种过多种疫苗，这表明，作为一个成年人，他是卷入广泛、高度复杂且极不科学的 COVID-19 疫苗虚假信息运动的众多人之一。

图3 . 德约科维奇和他的果蔬汁。

信仰的起源

很难确定德约的古怪信念是在何时何地出现的，这些很可能在他成年之前就根深蒂固。他的父亲是塞尔维亚人，母亲是克罗地亚人，他的家庭生活受到东正教价值观的影响。总的来说，宗教对于科学素养来说并不是好兆头。一个大型数据库（9,205 条记录的一系列研究表明，美国的宗教信仰与科学知识和素养呈负相关。换句话说，一个人信仰越虔诚，具有科学素养的可能性就越小。这可能不是一个简单的相关性大于因果性的例子：对有孩子的家庭的后续分析表明，有宗教信仰的父母更有可能养育出在大约20年后对科学表现出消极态度的孩子。

德约也在一个有着明显反科学政策的国家长大。2004年，当德约十几岁的时候，塞尔维亚教育部试图禁止学校课程中出现进化论，但没有成功。十多年后，出现了一份由工程师、医生和其他学者签署的广为人知的请愿书，呼吁学校和大学教授神灵设计、神创论和其他替代性（且被高度反驳的）进化论。

此外，塞尔维亚与替代疗法有着长期的关系。巴尔干半岛是欧洲东南部的一个地区，因延伸至保加利亚的巴尔干山脉而得名，那是著名的生物多样性中心。巴尔干半岛是数以千计的植物物种的家园，几个世纪以来，为人类草药实验提供了巨大的宝库。一个地区的生物多样性与其替代疗法的使用之间存在着既定的联系。巴尔干地区位于欧洲和亚洲的交汇处，已成为健康和养生旅游的中心。虽然该地一些地区有些传统做法已被纳入主流医学的各个方面，但大多数还没有。还有 Rakia，也称为 Rakija，一种具有“上帝赋予的特性”的“天堂饮料”，已成为几个巴尔干国家的国酒。这种水果白兰地的酒精含量为 40%，还可用作消毒剂、紧急缓解牙痛、治疗口腔溃疡以及治疗口腔疾病。有人则宣称Rakija 含有抗氧化剂，可以对抗自由基，预防心脏病和中风。很难知道这些做法在多大程度上被视为疗法或顽固习俗。无论如何，德约在巴尔干半岛中西部的塞尔维亚长大，他的传统很可能从小就根深蒂固。

图4 . 植物生物多样性的世界地图。请注意巴尔干地区植物物种的丰富密度。

伪科学大满贯

德约是伪科学无可争议的网球冠军，但他远不是唯一的参赛者。在大满贯奖杯方面，唯一与他相媲美的是令人敬畏的塞雷娜·威廉姆斯，她也是 23 个大满贯冠军的获得者（1976 年退役的玛格丽特·考特是唯一拥有更多大满贯冠军的球员）。威廉姆斯去年出现在温布尔登网球公开赛上，脸上贴着明显的胶带。在引发了大量公众的好奇和猜测后，最终人们发现她使用运动机能胶带来缓解复发性鼻窦炎（一种导致流鼻涕、咳嗽和压痛的鼻窦炎症）。我已经在2022 年 8 月专栏深入研究了这个有关的K-Tape，因此我将省去读者冗长的评论。简而言之，有关其使用的说法被严重盗用，没有证据表明那可以缓解鼻窦炎。这是善意的教练或理疗师使用“安慰剂胶带”的许多例子之一，因为这会有什么坏处呢？

最近，波兰网球运动员伊加·斯瓦特维克 (Iga Swiatwk) 被拍到在嘴上蒙着胶带进行训练。据称，她的理疗师使用胶带来帮助运动员控制心率。但从那时起，一连串额外的说法——包括增加摄氧量和减少炎症——在网上流传。鼻呼吸已被广泛研究，我们在今年早些时候发表的一篇综合评论文章中介绍了其健康和健身主张。简而言之，鼻呼吸通过增加一氧化氮的吸收，可以改善特定呼吸系统疾病患者的动脉氧合。但这对肺功能健康的人几乎没有好处。事实上，通过限制剧烈运动期间吸入肺部的空气量，这种做法很可能会给精英运动员带来净劣势。

图5 . 塞雷娜·威廉姆斯在几场比赛中在脸颊上贴上 K 型胶带来治疗鼻窦炎。伊加·斯瓦泰克训练时嘴上贴着胶带。

我所描绘的景象有些黯淡，但我不认为网球运动存在系统性问题。相反，媒体继续忽视构成精英运动员表现的传统因素——训练、良好的饮食和睡眠——因为这些被认为不够出色，不足以在网上销售或成为网红流行趋势。那些是最阴险的头条，依靠晦涩难懂的做法来耸人听闻的头条成为热点传播。事实上，人们多年来就知道，在所有类别中，网上“假新闻”的传播都比真相传播得更广、更深。

当一位受人尊敬的运动员将自己的平台借给伪科学时，在他们的行为举止中，在社交媒体上，以及在全世界都在注视的球场上，他们无意中模糊了合法与非法、资讯与误导之间的界限。由于人们普遍认为运动员是健康和健身方面的专家，这些运动员开创了在更广泛的人群中使用替代疗法的趋势。这一趋势对人口健康和临床实践具有深远的影响，精英运动员很少想到这最终点。就我们而言，我们不能再容忍“这会有什么坏处呢？”这样的轻蔑的说法。

尼克·蒂勒博士是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哈伯分校的运动科学家，也是《怀疑论者运动科学指南》的作者，该书被图书管理局评为“有史以来最佳运动科学书籍”之一。www.nbtiller.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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